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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2章 各奔東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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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妖剛醒過來,就看到蕭逸正俯下身去查看暮雪的情況。

見她醒來,蕭逸問:“暮雪怎麽還沒有醒來?”

女妖若有所思:“蕭逸,你這麽緊張她,是因為她本人,還是因為你師父?”

蕭逸疑惑:“什麽?”

“那我換句話問吧,蕭逸,你愛上她了嗎?”

女妖的笑容如同隱在白霧後,若隱若現,讓人平白聯想起那些勾引凡人入深山的美艷妖精,她們在得逞的時候,嘴邊掛的想必就是這樣的笑吧,神秘而幽艷,讓人無法抗拒,所以那些凡人們即使知道前路兇險,還是心甘情願地跟著她們走。

蕭逸初遇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一名千年女妖了,這麽多年修煉下來,這只老妖精的魅力簡直可以要了人的命了,可是蕭逸看著她的目光還是一如昔年,幹凈得如同初雪。

他顰眉,低聲道:“她只是個孩子。”

女妖放下了心,知道如果他這樣說,就一定只把暮雪當做孩子,絕不會有一絲遐想,遂說:“記住你的話,蕭逸。記住!她不是你的師父,不要愛上她。”

蕭逸搖搖頭:“她是我的朋友。”

“那我呢?我是你的朋友嗎?蕭逸。”

“是的啊。”

女妖凝視著蕭逸的臉,感慨:“真好啊,蕭逸,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變,真好。”

這麽多年過去了,他心上的傷口,可曾愈合過?

答案應該是不曾吧。他的眼睛裏有那麽多的傷心,濃的化也化不開。

他的心一直在曰曰地流血……

“蕭逸,或許我沒有資格告訴你,但是感情太深,就會失去本心,你明白嗎?”她殷殷地看著蕭逸,目光裏滿是期待。

蕭逸總覺得今天的女妖有些奇怪,不過他還是點點頭:“我記住了。”

兩人的對話終結在一片歡呼聲中,女妖不可置信地說:“糖糖,你在做什麽?”

糖糖的蘋果臉紅撲撲的:“撒錢呀。沒事的,小姐,有錢,任性。”說著,她揮灑著大把大把的銅錢,引來了大批人的追逐。

女妖拎起她的耳朵,一字一頓地說:“可是,你撒的是我的錢。”

糖糖還是樂呵呵地笑著。女妖拿她沒轍:“算了算了,不跟你計較,樓下的房間有如意糕,你拿去吃吧。”

糖糖歡樂地撒腿跑了。後來,那天搶到她撒的錢的人不約而同地在明空的事情上保持了沈默,於是,這件事的流言竟然沒有掀起太大的風波。

女妖回頭一看,發現暮雪已經醒了,蕭逸正給她揉後腦勺呢。

“怎麽到現在才出來?”

暮雪微笑:“哦,我在看碑上的名字,一不小心多呆了會兒。”

蕭逸註意到了方才的那一幕,說:“那個叫糖糖的小姑娘很是天真爛漫……”

暮雪立刻變成了小女孩的樣子,扒住他的膝蓋:“蕭逸,我也很天真爛漫啊。”

蕭逸沈默地按住她的腦門,將她撥拉到一邊,眼不見心不煩。

女妖笑得直不起腰:“你說糖糖啊,她是我買來的,就是個傻丫頭而已。當初那麽多的小姑娘等著被賣,一個個哭得很傷心,只有她笑得很傻,我就把她買下來了。”

那個時候,被賣身的小姑娘一個個低著頭,唯恐被挑上,唯有糖糖笑得很是歡喜,她一直在巡視著人群,直到看到她,才伸出手喊“小姐小姐”。

女妖詫異地指指自己:“你認識我?”

“對啊,你就是我家小姐嘛。”

女妖:“……”腦子有問題的傻妞,鑒定完畢。這麽個傻丫頭,應該不會有人買她吧,算了算了,就買她吧。

於是,她就將糖糖領了回來。

蕭逸聽完女妖的話之後,淡淡地笑了笑:“你變了不少。”

女妖悚然一驚,突然想到她以前可不是會管他人死活的人。那她為什麽會買下糖糖呢?她竟然擔心糖糖那個傻丫頭會被虐待。這種爛好人的事只有他會做,原來自己在對他的漫長的思念中,不知不覺中模仿了他的做法嗎?呵。

女妖柔媚地說:“我收買她可不是出於什麽好心,我只是覺得她那麽傻,就算我打她罵她,她也不會有怨言,找個發洩途徑而已。”

“那你做了嗎?”

在他溫和的註視下,女妖將到嘴的“當然”轉了回去:“沒有。”

蕭逸低眼微笑:“我說你變了,並不是你想的那樣。而是我覺得,你快樂了不少。我想,你將糖糖買回來,也是因為她身上有一種快樂吧。”

女妖覺得真是可笑,他們這些人擁有的東西遠遠比那個傻丫頭要多,卻沒有一個比她更快樂。

暮雪不放棄邀寵的機會:“蕭逸,我也可以給你快樂呀。”

蕭逸溫柔地摸摸她的頭,將她放到了地上:“好了,別鬧了,快變回你原來的樣子。”

女妖將手搭在蕭逸的肩頭,那種魔性的美越發地勾人心魄:“我也可以給你極致的快樂呦,可以讓你忘記所有的煩惱……”

暮雪顰眉,心裏好一陣不舒服,突然覺得女妖很是礙眼,讓她有一種將女妖的爪子從蕭逸的肩膀上扯下來的沖動。

她捂住自己的心口,覺得這種沖動很是陌生。她的想法不應該是只要蕭逸能夠學會愛人,不管他愛的是誰都沒有關系嗎?女妖肯接近他這應該是好事啊,可是方才,她竟然感到了嫉妒。看來,她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大方。

女妖似有似無地瞟了暮雪一眼,狹長的眼尾媚得令人心頭發顫,明明沒有進一步的舉動,可是眉角眼梢都是動人的情意,沒有幾個男人能夠抗拒。

蕭逸的目光在女妖的身上停留了一瞬,這讓暮雪的心驀然一緊,幾乎想出聲拉回蕭逸的註意力了,卻又忍住了。女妖正看著她。

其實暮雪誤會了,蕭逸的目光是散漫的,他根本不知道眼前的是什麽,他在習慣性的走神,這次走神是因為他在考慮提出離開的措辭。

“蕭逸,你走吧。”女妖捧起他的臉,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音量說,“這次換我說,但願從此以後,我們都不要見面了。”

蕭逸定定地看著她,低聲道:“好。”

“蕭逸,我們走吧。”暮雪終於忍不住扯了扯蕭逸的衣角,“我們還要趕路,不能再耽擱了。”一擡頭剛好看到女妖揶揄的笑容,暮雪不自覺地移開了目光。

蕭逸再三措辭,卻只能道一聲珍重。

這一次,女妖沒有說話,她珍重地向蕭逸揮揮手,像是在做一個永不再見的告別。

不知怎地,蕭逸便有些傷感。

等那兩個人破空遠去,女妖凝視著鏡子中的自己,慢慢張口:“你不愛他。”

古鏡裏,女妖眼中紅光一閃即逝,她的眼神突然就變了。

糖糖嘴裏塞得滿滿的蹦回來了:“小姐小姐,你按照我說的方法向他告白了嗎?”

女妖掩口:“告白?不需要呦,因為奴家已經不愛他了呢。”

糖糖後退了半步:不不對,她家小姐有什麽地方不一樣了,以前那種柔軟的憂傷的眼神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絕對冷酷卻又越發迷人的眼眸,或者說這才是她最初的模樣?

“小姐?”

“糖糖,我們去茶館吧,我聽說那裏的說書先生在說關於情海的事情。”

茶館。

“……裏面有一塊玄鐵之碑。”

底下人噓聲一片。

阿智說的煞有其事,倒像是進去過一樣:“進到情海裏面的人的名字都會被刻在玄鐵上。古往今來,不知道多少癡情兒進到裏面,在那裏面留下了自己的足跡。所以,到現在,那塊玄鐵上不知道刻了多少人的名字,密密麻麻的,數都數不完。”

“被刻上名字會怎樣?”有人問出了比較關鍵的問題。

剩下的人也都紛紛豎起了耳朵,等著說書先生解惑。

“名字被刻到上面的人,感情會被吸幹。”

“那公主跟畫聖?”

阿智低聲道:“他們也沒能例外。”

底下的人開始慶幸自己沒有進去過。

公子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:“照你的說法,我們的感情也被它吸走過,為什麽我們沒事?”

阿智冷笑:“他們跟你們這幫子蠢材怎麽能一樣?他們看重感情重於自己的生命,沒感情就活不下去了,哪跟你們!說變心就變心,曾經深愛之人也可以棄之如履,薄情寡義反而活的快活自在。為愛而生,為愛而死,他們的忠貞又豈是你們能明白的!”

“這麽說,進了情海裏的人都沒救了?”

“有的。若是進到情海裏面後悔了,放棄了那段感情,還是可以得以生還的。此外,還有一種方法。”

“什麽方法?”

“若是進入情海之人的所愛之人願意為他身赴險境,進入情海,就可以將那人帶出生天。”

“那先生,我還有一個疑問。”

“傻缺你問題怎麽那麽多,”阿智不耐煩了,“最後一個了啊。”

“我覺得這不進入情海之人也未必不情深啊,像我朝天子不就只立了一位皇後嗎?這舍棄天下佳麗獨娶一人的做法不也稱得上是深情嗎?情海為什麽不找聖上呢?”公子哥驀然意識到自己的說法不妥,他說這話好像是希望皇帝早點死一樣,不由得語塞。“難道情海只喜歡單相思的苦命人?也不對,前一段時間鬧得轟轟烈烈的那對苦命鴛鴦無疑是兩情相悅的,他們也都病死了……”

“是啊,所以難道你沒有發現,無論是壽陽還是張先,還是你說的那對苦命鴛鴦,他們都很絕望嗎?因為他們不能跟愛的人在一起啊。這就是為什麽所愛之人進入情海能夠拯救陷入苦海的人的原因,因為那些苦命人得到了救贖。所以連情海也不能侵襲他們分毫。”

“還有啊,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說書了,以後都不用跟你們這幫傻缺見面了,真開心。”

又有人砸他,臺上劈裏啪啦地如同下了一場冰雹,這次人們砸的是銀子,用的力氣不大。

阿智突然覺得有些舍不得這幫傻缺了。

他走到門外的時候,那個公子哥匆匆追上來問:“那些心上人不在身邊的人墮入情海就沒救了嗎?我是說除了心上人營救便再無他法了嗎?”

不知想到了什麽,阿智的聲音有些微弱,他說:“還有一種人也可以從情海出來。那就是情海之主。這情海之主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。顧名思義,他必然是非常深情之人,除此之外,他的感情即使被一次次吸幹,也還是會源源不斷地產生,永不衰竭,所以這情海之主即使活著,也必定時時刻刻受情思之苦,比死了還難受。”

說著,他腳步不停地往外走,公子哥竟然攆不上他:“哎?先生,先生,這情海之事你又是從何得知?你讓我覺得它不是空穴來風啊,先生。”

阿智停住了腳步,回頭一笑:“因為,我的一位好友進入過情海啊……”幾個人從他的面前經過,遮住了他的身影,等那幾個人過去,他已經不見了。

公子哥驚呼:“真乃世外高人也。”

“公子公子,哎呦你等等我。”小書童屁滾尿流地過來了,“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,再不回去,陛……老爺該著急了。”

公子哥陰沈地說:“在回去之前還是先賣了你吧,這麽笨早晚要壞事,我要買一個機靈點兒的書童。”

書童涕淚橫下。

公子哥不經意間擡頭,突然看到人群中有一個傻丫頭,她的臉上掛著不摻雜質的燦爛笑容,很是純凈,她一直在人群中巡視,像是在尋找著什麽。

看到公子哥,傻丫頭的眼睛一亮,奔過來抱住他的腿:“主人。”

“這是哪家的傻丫頭?快來認領啊,”公子哥腿拔不出來,拿著扇子開始敲她的頭,“快放開,放開。”

糖糖蹭蹭他的腿:“我家小姐說不要我了,讓我再找個主人。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是我以後的主人了。主人。”

公子哥叫苦不疊:“一定是因為你太傻了才拋棄你的吧。”

糖糖擡頭對他傻笑。

她周身縈繞的那種輕松的快樂大概是會傳染人的。不知怎地,公子哥方才聽完情海後陰郁的心情突然就好點了,他大發慈悲:“算了算了,看在你可憐的份上,就留下你吧。”

與此同時,蕭逸恍然大悟:“暮雪,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布莊外遇到的那個人?”

“記得啊,怎麽了?”暮雪納悶。

“我總覺得他有些熟悉,現在想想,他是先生的轉世啊……”

那次無意間的照面原是故人重逢,只是故人已不是……最初的模樣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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